當中國的“掃碼支付”成為百姓的一種日常生活方式時，境外網絡賭博平臺也開始支持二維碼收款。從去年開始，國內就有網絡賭徒發(fā)現，每次充值時，收款方均為不同的個人或企業(yè)賬號，且金額多控制在5萬元以內�！俺渲档氖湛罘讲⒎琴�博平臺，也不是網絡賭博平臺合作的支付平臺，而是一個個真實的個人用戶或企業(yè)賬號�！睂０该窬榻B，若是個人賬號，涉及的就是“跑分”平臺，屬于一種新型但卻“看得到”的犯罪行為；若是企業(yè)賬號，則是一種更加隱蔽的為黑灰產進行非法支付的最新手段。
今年6月20日，廣東佛山順德警方打掉一個以商戶管理平臺和“跑分”平臺為紐帶，洗白賭資、逃避監(jiān)管的新型犯罪團伙，抓獲犯罪嫌疑人103名，搗毀窩點10個。截至目前，初步統(tǒng)計該團伙涉嫌非法流轉資金約93億元，凍結涉案賬戶資金約3500萬元。據悉，這是全國首例打擊“跑分”平臺幫助網絡信息犯罪活動案。此案的背后，一名26歲的主嫌在一年時間內，帶領團伙非法獲利逾7400萬元。
交易1萬提成120元
今年5月，佛山網警在工作中發(fā)現，一種用微信、支付寶收款二維碼進行“跑分”的兼職項目在網上流行，民警隨即下載該APP進行查看，發(fā)現該兼職項目是在搶單后進行收款與轉款，從而賺取傭金。民警當即判斷，該“跑分”平臺背后極有可能隱藏著一個大型洗錢團伙，利用廣大群眾正常的支付賬戶幫助其進行一些違法所得資金流轉。隨后，廣東省公安廳將該案列為“凈網6號”專案。
所謂“跑分”，就是利用自己的微信或者支付寶收款二維碼替別人代收款，從中賺取傭金。就在佛山警方偵查期間，省公安廳也移交過來一條“跑分”平臺線索，均指向一個叫“賺唄”的“跑分”平臺背后的犯罪團伙。
“賺唄”平臺今年2月上線試運行，到5月已發(fā)展兼職會員2000余名，當中過半為“90后”和“00后”。會員加入該平臺時需要上傳本人的支付寶、微信收款二維碼，還需要充值相應的押金，押金一般不超過5萬元，押金數額等同于搶單金額上限。
“賺唄”平臺的搶單模式類似“滴滴”搶單平臺，每天不定時放單，但以晚上集中放單為主�！百崋h”用戶按照1.2%的比例收取傭金，一般1萬元的單能賺120元。于是，“微信跑分日賺千元”的廣告一度瘋傳。
從2018年開始，這種坐在家里拿著手機兼職賺快錢的方式吸引大量網民參與。直到今年2月，部分媒體開始關注“跑分”平臺現象，指出其可能涉及賭博、詐騙、色情業(yè)等非法資金的流轉，微信等支付平臺亦相繼發(fā)布風險提示。
“搶個單，再把搶單資金轉給指定賬戶，然后收取所謂的傭金，這就是典型的洗錢手法�！鞭k案民警介紹，因“賺唄”平臺犯罪團伙涉及中山以及佛山南海、順德，案件最終指定給順德區(qū)公安機關偵辦。
辦案民警在偵查中發(fā)現，“賺唄”平臺已形成“上游非法資金——下游代理和會員資金流轉——境外賭博網站資金賬戶”的黑灰產業(yè)鏈，且各環(huán)節(jié)分工明確，其根本目的是利用正常用戶的支付賬戶進行洗錢，為黑灰產（賭博、色情、欺詐等）團伙規(guī)避安全打擊。
搭建平臺“洗白”賭資
隨著近年來我國對網絡賭博的持續(xù)打擊，不法分子陸續(xù)將賭博平臺服務器遷移到東南亞等國運營，在國內發(fā)展賭客，賭客需安裝手機APP參賭，并綁定微信或者支付寶支付賭資，從而產生跨境結算問題。因支付寶和微信對此均有嚴密監(jiān)管，在此環(huán)境下，為服務境外網上博彩行業(yè)的轉賬需求，利用搶單模式借助網友支付賬戶參與轉賬從而回避監(jiān)管的“跑分”平臺應運而生，且業(yè)務快速發(fā)展。
專案組通過對“賺唄”平臺深挖擴線，一個更為隱蔽的犯罪團伙浮出水面。
專案組偵查發(fā)現，“賺唄”平臺的實際控制人是中山盈某公司的黃某夫婦。去年底，他們找到福建一家軟件公司出資30萬元開發(fā)“賺唄”平臺，目的是為了利益最大化，自立門戶做境外賭博網站的“收款”生意。
在此之前，黃某夫婦一直跟著大學同學“豪哥”做賭博網站轉賬業(yè)務，但“豪哥”沒有選擇“跑分”平臺，而是和一家北方的商戶管理平臺合作，借助該平臺為境外賭場收取賭資。
據悉，該商戶管理平臺的背后公司每月會定期到廣東收取服務費，最高的一個月可收取逾百萬元資金。
今年26歲的“豪哥”大學畢業(yè)后曾在佛山南海電腦城找了一份推銷POS機的工作，從而接觸到POS機背后的灰色產業(yè)。2018年初開始，“豪哥”開始經營為境外賭博網站收取賭資業(yè)務。
因業(yè)務快速增長，“豪哥”便讓自己的“馬仔”成立8家分公司，以合伙人身份去拓展業(yè)務。而黃某夫婦想開發(fā)自己操控的“跑分”平臺，省去商戶管理平臺的抽成，因此選擇離開“豪哥”自立門戶。
但他們沒想到，在“賺唄”平臺上線試運行階段，佛山警方就發(fā)現該平臺有非法從事洗錢的嫌疑，并對此展開深入偵查。
“看得到的‘跑分’平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商戶管理平臺這種能實現資金內循環(huán)，卻無法實施有效監(jiān)管的‘第四方支付’平臺。”辦案民警介紹。于是，辦案民警循線追蹤，深挖其背后的“第四方支付”平臺。
隱秘的“第四方支付”
據調查，2018年初，“豪哥”組建公司開展“第四方支付”業(yè)務。同年4月，公司正式運行。
“第四方支付”公司，是指在沒有支付許可牌照的情況下，通過聚合各種第三方支付平臺、合作銀行、合作電信運營商及其它服務商接口等支付工具的綜合支付服務公司�！昂栏纭彼柚纳虘艄芾砥脚_就是典型的“第四方支付”公司。
據了解，“豪哥”的公司通過商戶管理平臺，為“澳門金沙”等多家境外賭博平臺玩家充值，每筆交易從中收取1.5%~2.6%的傭金�？偣緦⒎止举Y金流水的0.35%返還給分公司作為分公司提成，并收取代理公司資金流水的0.3%作為服務費。
總公司以下的分公司或代理公司，主要通過熟人關系招攬財務人員和技術員開展非法資金運作業(yè)務。每次操作前，技術員都會先掃碼轉賬確認賬號是否正常；財務則負責具體轉賬，尤其是定期將支付寶和微信賬號的資金轉移到銀行賬戶，確保資金安全。
在資金運作過程中，總公司、分公司（或代理）、業(yè)務員、支付寶提供人按經手資金流水的不同比例抽取傭金。
為開展“收款”業(yè)務，“豪哥”通過上游犯罪團伙，以900元一套不等價格購買證照齊全的空殼公司，一個企業(yè)支付寶賬戶可申請11個支付碼。為避免被監(jiān)管部門發(fā)現，一套材料一般只能用2個月，然后返還給賣家注銷公司。
“網上黑灰產已形成完整產業(yè)鏈，‘豪哥’團伙只負責轉賬環(huán)節(jié)�！睋k案民警介紹，在沒開發(fā)“賺唄”平臺之前，該團伙的轉賬均以走自己控制的賬戶為主，外界很難察覺，犯罪事實隱藏很深。據初步統(tǒng)計，該案中近90億元的流轉資金是借助商戶管理平臺實現流轉的。
轉移窩點遇到“收網”
專案組偵查發(fā)現，“豪哥”團伙主要活動于中山、佛山、珠海，福建福州以及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
6月下旬，辦案民警對“豪哥”團伙進行深入偵查時，突然發(fā)現“豪哥”率團伙將部分公司財務和電腦等裝箱運往深圳。專案組緊急核查，發(fā)現該團伙準備轉戰(zhàn)臺北，且部分作案工具已被寄往臺灣。
“他們在臺北101大廈的辦公室都裝修好了，光裝修費就花了70萬余元。”辦案民警介紹，“豪哥”知道其從事的行業(yè)實在太過“暴利”，易引起注意。為避免打擊，該團伙準備轉移至境外。
專案組當晚決定，6月20日在中山、佛山南海、順德以及福建福州等地展開統(tǒng)一收網行動。此次行動出動警力350人次，抓獲涉案人員103名，刑拘75人（含取保2人），扣押作案手機920部、電腦56臺、銀行卡1272張、營業(yè)執(zhí)照2136份、U盾422個，以及其它電子設備及配件一批。截至目前，初步統(tǒng)計該團伙涉嫌非法流轉資金約93億元，收益逾7400萬元，凍結涉案賬戶資金約3500萬元。
“跑分”黑產揭秘
賭資通過微信或者支付寶二維碼掃碼進入真實個人用戶的資金賬戶
該用戶再通過網銀將該筆資金轉交給“跑分”平臺
“跑分”平臺通過無數個人賬戶的資金“倒手”，將賭資轉給網賭平臺
來源：南方法治報 責任編輯：王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