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上午，一起故意殺人案在浙江省溫州市中級法院大法庭公開審理。此案由溫州中院院長徐亞農擔任審判長、溫州市檢察院檢察長程曙明擔任公訴人。溫州市委常委、公安局長羅杰率80余名民警旁聽庭審。為被告人辯護的，是溫州市司法局成立的法律援助人才庫里的律師楊帆。法庭上，控辯雙方針鋒相對，兩位民警分別作為偵查人員和目擊者出庭作證，接受交叉詢問。在庭審剛開始時，審判長就明確告知被告人有申請排除非法證據的權利。

　　法檢“兩長”同庭履職、偵查人員出庭作證、申請排除非法證據……這些以前在法庭上罕見的情形，隨著溫州推進以審判為中心刑事訴訟制度和司法責任制改革的不斷深入，已經成為常態(tài)。

　　早在2014年11月，敢為人先、勇于創(chuàng)新的溫州就根據中央和省里的部署率先試水，對證人出庭、非法證據排除、控辯充分對抗、庭前提速增效等進行探索，形成了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溫州經驗”，并得到中央政法委和最高人民法院的肯定，成為引領全國政法界的一面旗幟。今年1月，省司法體制改革試點工作領導小組明確提出，要全面推廣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溫州模式”。

　　溫州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姚高員表示，溫州將不斷拓展改革的廣度和深度，為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積累更多“溫州經驗”，為實現公正庭審、公正裁判作出更多“溫州貢獻”。

　　證人出庭作證，是溫州庭審實質化改革的突破口之一。據統計，2015年1月至今年10月，溫州兩級法院在刑事案件中實際有619名普通證人、296名被害人、147名鑒定人、20名專家證人出庭作證。同期兩級法院有8.34%的普通程序開庭案件通知證人到庭，實際有804起案件1300人出庭作證，實際到庭率為62.02%。

　　溫州中院刑一庭庭長任國權介紹說，相當長時間以來，我國的刑事訴訟中證人出庭率比較低，“證人不出庭，證據質證、法庭辯論、交叉詢問等效果都大打折扣。證人出庭作證，有利于裁判者查明案件真相形成內心確信，在保障被告人質證權的同時又確保公正在法庭上以看得見的方式得以呈現”。

　　僅今年以來，樂清一地已經有47名警察出現在了法院的證人席上。為了讓警察出庭作證實現常態(tài)化、制度化，溫州公檢法聯合出臺規(guī)定，公安機關出庭作證被納入民警執(zhí)法考核。從2015年1月至今年10月底，溫州兩級法院在刑事案件中實際有215名偵查人員出庭作證。

　　不久前，在溫州中院審理的一起強奸上訴案中，被告人辯解稱是被害人自愿的。經公訴人申請，在征求被害人本人同意的前提下，被害人從甘肅老家返回溫州出庭作證。這讓案件細節(jié)得以清晰呈現，法院最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強奸案的被害人出庭作證，在全國實屬罕見。

　　隨著證人出庭日益常態(tài)化，強化證人保護工作已日益引起溫州司法機關的重視。除了與警方聯手保障證人的人身安全外，目前全市兩級法院都設置了隱蔽作證室，對需要保護的證人在庭前核實身份后，采取隔離裝置遮蔽容貌、改變聲音、裁判文書中不披露真實身份等措施。

　　溫州中院院長徐亞農表示，溫州法院在溫州市委政法委的領導下，在公檢司等機關的協力推進下，以庭審實質化為核心，以更需勇氣擔當的證人出庭作證為突破口，使得越來越多的關鍵證人走上法庭，證人出庭量和出庭比率遙遙領先全國其他地區(qū)，形成了“溫州模式”。

　　證據是事實裁判者與案件事實之間聯系的唯一“橋梁”，在法庭上證據為王，切實提升收集、固定、保存、審查、運用證據的能力，是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能否落地生根的關鍵。

　　進入法庭的證據容不得絲毫馬虎，溫州市公安機關為此進一步加大取證規(guī)范化力度，積極推進執(zhí)法全程可視化管理體系建設，通過執(zhí)法記錄儀全程記錄室外執(zhí)法活動，實現現場執(zhí)法全程可回溯；通過在辦案區(qū)、看守所、派出所安裝同步錄音錄像系統，實現對犯罪嫌疑人入所后人身檢查、看守、訊問（詢問）到出所活動軌跡的全程記錄，全面規(guī)范執(zhí)法行為。在完善好執(zhí)法責任體系的同時，加強執(zhí)法主體能力建設，提升取證能力，確保證據合法、客觀、有效。

　　檢察機關充分發(fā)揮法律監(jiān)督職能，將監(jiān)督觸角進一步向偵查環(huán)節(jié)延伸，從源頭上規(guī)范證據的搜集，履行審前過濾功能，防止案件“帶病起訴”。經過4年的基層試點，2017年開始，溫州市檢察院在全市范圍開展重大案件偵查終結前訊問合法性核查工作，截至10月底全市檢察機關共核查64件，建議排除非法證據4份。同時，通過完善提前介入偵查機制和退回補充偵查說理機制、制定類案證據收集和審查指引，溫州檢察機關切實提升指控犯罪的質量和效率。

　　溫州市檢察院檢察長程曙明表示，要全面加強對偵查規(guī)范性和證據合法性的審查，確保每一起案件每一個證據都經得起庭審的檢驗，同時將證據核心理念向偵查環(huán)節(jié)傳導，引導偵查機關和偵查人員按照庭審的要求和標準依法收集和固定證據，從而全面提升庭審的質效。

　　庭審實質化的前提是控辯平等和充分對抗，控辯雙方擺事實、拿證據、說法理、講道理，在法庭上一見分曉。

　　辯護人：請問證人，被害人當時怎么罵被告人的？

　　證人：只罵了一句就被我制止了。

　　辯護人：罵一句就被制止了？說明被害人的辱罵常人難以接受，導致被告人受刺激而情緒失控，導致殺人，因此被害人對本案的發(fā)生自己存在過錯。

　　公訴人：請問證人，被害人當時罵是侮辱、羞辱人格的辱罵還是普通的口頭禪罵人？

　　證人：是日常生活中的帶口頭禪的罵人。具體罵人內容由于時間過去太久，記不得了。

　　公訴人：被害人只是普通意義上的罵人，不屬于刻意貶低他人人格的辱罵，這一情節(jié)不構成刑法意義上的過錯……

　　這是本文開頭提到的11月10日上午溫州中院開庭審理的那起故意殺人案的法庭調查時的現場情形。辯護律師楊帆為證明被害人本人對案件發(fā)生存在過錯，申請當時調解雙方糾紛的派出所民警到庭作證�？剞q雙方在法庭上充分對抗。

　　作為入選溫州市法律援助人才庫律師的楊帆，有著多年的律師執(zhí)業(yè)和刑辯經驗。自2011年起，溫州市司法局就開始試點推廣在法院、看守所設立法律援助站，派駐值班律師。截至2016年底，全市法院、檢察院、看守所全部建立法律援助工作（服務）站，推行值班律師制度。目前，全市已經組建由120名優(yōu)秀律師組成的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團隊，自2014年以來溫州市刑事法律援助案件數量一直高居全省首位。

　　今年11月1日，溫州在國內率先啟動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在保障刑辯律師執(zhí)業(yè)權利的同時，溫州還首創(chuàng)法官律師互評工作機制，通過開展刑事法官與刑辯律師相互評議工作，充分運用信息化手段創(chuàng)新推出法律援助質量指數，提升律師刑辯工作質量。

　　溫州市司法局局長盧斌表示，通過擴大刑辯覆蓋面、優(yōu)化人員配套、強化管理機制等一系列舉措，始終聚焦在更大限度地發(fā)揮律師在案件中作用，使庭審對抗更為實質、更加均衡，有力保障了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作為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重要的參與者，溫州市公安局全方位主動適應改革要求，采取一系列舉措，打好主動仗，力爭走在前列，比如，為切實解決受案立案工作中存在的突出問題，加強源頭管控，推進受立案制度改革；大力暢通公檢法內部“綠色通道”，提高訴訟效率，在全市建立輕微刑事案件適用刑拘直訴快速辦理機制；為進一步提高刑事案件辦案質量，建立刑事案件“統一審核、統一出口”工作機制。

　　溫州市委常委、公安局長羅杰表示，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對公安執(zhí)法工作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倒逼公安機關必須進一步更新執(zhí)法理念、轉變取證方式、改革辦案機制、提高辦案質量，對此我們通過著力加強執(zhí)法權力運行機制建設、執(zhí)法信息化建設和執(zhí)法主體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執(zhí)法規(guī)范化水平，確保嚴格規(guī)范公正文明執(zhí)法。（記者陳洋根 通訊員 詹大勇 高宏）